同行不断消失,一年都在亏钱杭州永宁浴室

钱江晚报·小时新闻记者詹程开见习记者陈馨懿文/摄永宁浴室，位于杭州皮市巷，是杭城如今为数不多的几个平价浴室之一。在市中心的黄金地段，浴室一开就是20多年，从没挪过地方，就像一个座标，看四季变换人来人往。永宁浴室的老板，60岁的童国强长相宽厚。他爱笑，老是笑眯眯的。开一间浴室，曾是童国强的梦想。但这个梦想走到现在，就跟童国强越来越往上走的年龄一样，渐渐地力不从心了起来：20多年前，童国强刚接手浴室时，万安桥一带几乎每一公里就有一个大众浴室。而到了今天，这一带的浴室已稀稀拉拉只剩下两三家。刚刚过去的年，因为疫情，原本一年开门七个月的浴室，只开了四个月，童国强的浴室一整年都在亏本，甚至连到浴室洗澡的老面孔都少了很多。永宁浴室还能开多久，能活成什么样，童国强心里并没有底。好像是执念，又像是期待，过了年61岁的童国强，单纯地希望能守住他的梦想：“希望浴室还能顺顺利利开下去，让周边的老顾客们有地方洗澡。”大众浴室的黄金时代作为一个从小在浴室里泡着澡长大的杭州人，童国强对泡澡的热爱，是刻在骨子里的。“小时候，每到冬天，一两个星期就要去一趟浴室，那时候，家里离浴室还是有点路的，常常都是骑着自行车去澡堂子，浴资也便宜，一毛钱就可以好好洗个澡了。”走进浴室，还没来得及换衣服，眼镜上已经被腾腾的雾气遮盖。没有空调，靠煤油烧热水，热气从各个角落钻进毛孔里。“大池泡起来又烫又舒服。泡完澡再擦个背，累积了一段时间的污垢、疲劳……在搓背师傅娴熟的动作、停不下来的闲聊里，都一干二净了。”这样的流程和场景，二十多年前的永宁浴室里如此，二十多年后的今天，也还是差不多，唯一的变化，是浴室的硬件更完善了。为什么要开浴室，童国强说算是圆了自己一个梦想。童国强还记得，他刚接手浴室时，万安桥一带几乎每一公里就有一个大众浴室。而到了年，这一带的浴室已经稀稀拉拉只剩下了两三家。永宁浴室生意最好的日子，是在年初。那时候，来洗澡的客人真是络绎不绝，经常要排队。“每天中饭后和晚饭后这两个时间段，来的客人最密集，客人最多的时候，一天要接待上千人。”特别是到了过年前，有时候浴室还没开门，就已经有客人等着了。收银台前一个人忙不过来，其他人还得一起搭把手。慢慢的，随着人们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，出来洗澡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少。那些浴室的老客们永宁浴室的生意是在5年多前开始明显走下坡路的。“生意一年比一年都会差一些，特别到了最近三五年，感受更明显。现在一天有一两百个客人来洗澡，已经算得上是非常好了。”但永宁也依然有自己的忠实粉丝。有老年人，也有年轻人。年轻人小王（化名）是永宁浴室的常客，隔三差五就来泡澡，粉浴室的时间有近二十年了。最开始，他还只是个小男孩，冬天身上裹得厚厚的，牵着家人的手来浴室，四处张望，时不时冒出几句童言童语。现在年近三十的小王，已经结婚成家了。谈起来很感慨，童国强先是比划了个一米出头的高度，“原本这么小”，又比划了个和他差不多高的位置，“一眨眼都这么高了！”小王不是唯一一个他们看着长大的。过去，父母们喜欢带着孩子来泡澡，浴室成了附近居民家庭生活的一部分。更清楚这些变化的还是老板娘。她留着长发，长着一对笑眼，说话很利落。每天，老板娘都在入口处负责收银，顾客一来就能看到她。“有好几个八九十岁的老人，有的已经搬到很远的地方了，还会倒几趟公交车，赶到这里来洗澡。他们说在这里洗惯了，就认牢这里了。”在因为疫情关门的日子里，老板娘常常接到老客们打来的电话，咨询什么时候开门。等到开门的那天，就像朋友久别重逢一样，大家都忍不住多聊上了几句。泡澡堂的老默契和新默契在永宁浴室，顾客与店家间有许多不言自明的默契。饭点时间来泡澡，有没有吃过饭、吃饱了多久，都得“交代”清楚。就怕空腹的、吃撑的，这么一泡身体撑不住。到了大池子里，泡个十来分钟最好，得起身走一走，别晕着。没带手表不要紧，搓澡师傅记着时间，能提醒一句。有时，连外头的工作人员也放不下心，觉着顾客进去久了没声音，得走进去瞧瞧有没有异常。双方都明白：是的，泡澡很舒服，但要注意身体，健康、安全才是第一位的。自从新冠肺炎疫情出现后，又有新的默契产生了。顾客要戴着口罩进门，在手机上打开健康码，抬起手露出手腕，等待测温枪显示温度。年1月12日的中午，正是浴室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。几乎每过几分钟，大门就会被推开，进门的有时是老人高音量的招呼声，有时则是低着头略显仓促的年轻人。几乎每个人都一手提着装满衣服的小袋，一手掏出手机找健康码。王阿姨年纪比较大，打开手机要慢一些，解锁、划屏、点击，每一步都需要一点时间。不过她很有耐心，在老板娘测温的时候，还笑呵呵打了招呼：“我来洗澡了。”前段时间气温直跌，王阿姨在家里避寒，就等着暖和些，能来好好洗个澡。疫情防控这套流程，在这里被执行得一丝不苟。年底的黄金三月和年的希望多年来，永宁浴室固定在每年的10月8日开门，次年5月份随着天气渐热歇业。对于大众浴室来说，一年中生意最好都是12月和接下去的一月二月。一年的效益如何，主要就看这三个“黄金月份”的表现。但刚刚过去的年太特殊了。原本一年开门七个月，年几乎只开了四个月，再加上顾客流失，永宁浴室一整年都在亏本。这在浴室20多年的生存史上是从没有过的事情。加上童国强，现在在永宁浴室工作的有大约十个人。有不少搓澡师傅在这里已经做了十来年。最资深的，从一开始就在了。这些年来，随着房屋租金的上涨，经营的成本投入，浴室的经营压力一直挺大。但再难，童国强也从没想过裁员，年纪大了、生意不景气都不是理由。更何况，经常和泡澡的人“亲密接触”，师傅们也成了老顾客对永宁浴室的记挂。很多老顾客都有自己认准的师傅。上了工，师傅们会给顾客打“可以来洗了。”等不及的顾客也会先一步发问：“你今天在不在浴室啊？在的话我就过去了。”谁要是走了，多少都会让老客们感到失落。对于新的一年，童国强并没有做太多的规划，他笑说再努力努力，把服务做好一点，争取让永宁浴室活下来：“舍不得就这样让它结束了。要是浴室没了，很多年纪大的客人到哪里去洗澡呢?”本文为钱江晚报原创作品，未经许可，禁止转载、复制、摘编、改写及进行网络传播等一切作品版权使用行为，否则本报将循司法途径追究侵权人的法律责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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